第十九章
民国娥皇 by 万水千山杜
2018-5-26 06:01
第十七回、两位孀妇畅谈儿女情谊,一对娥皇私议相夫方案
时光飞速,季节已轮回到隆冬。
刘府的叶碧菡却是喜忧参半。喜有两桩,一是旱碱地已脱手过半,这还得托上苍洪福,初秋的一场透雨,劳苦大众有了一些喘息之机;二是自己即将临盆,要初为人母了,不禁喜不自胜。忧也有两件,一是津门还没来音讯,不知道为何还找不到合适的服装店址;二是最担心自己和郑清芬一样,头胎就诞下个女儿。所以时忧时喜的她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又暗自发笑,将个刘文兴大老爷折腾的无话可说,无从安慰。
“斋哥,”叶碧菡见一旁无奈溜圈的刘文兴,她只觉得好笑:“你转悠什么呢?呵呵!”
“老天啊,你终于想和我说话了!”刘文兴来到且近,坐在床边:“你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欢颜的,想什么呢?我也不敢打扰。”
“呵呵!”叶碧菡没把心里的话告诉他:“你有半个月没见芬姐了吧。”
“嗯,什么意思?”刘文兴漠然。
“你啊,就和你的盟弟一样,对女人好像很淡漠。”见他不说话,她接道:“公司小楼落成的第二天晚上,你不是自己回来了吗,就是第一场透雨的那个晚上,我让小芳在楼上宿客套间里,可是,人家军哥竟然在大车间和纺织车间呆了一夜,你说气人不!把个小芳等的啊,肝儿都青了!”
刘文兴忙纠正:“那叫肠子都青了。”
“胡说!”叶碧菡一撇嘴:“后悔肠子才青呢,等人,就是肝儿青了!”
“是是是。”刘文兴一挥手:“肝儿青!”
“你什么时候学会不抬杠了啊,嗨!”叶碧菡点指他的额头。
刘文兴心道:我什么时候能学会和你抬杠啊,恐怕得下辈子吧!
“等有人去沧州时,叫李妈去采购些月子里的物事,嗯!”
“知道了。”
前院的刘小五和冯祥猫在屋里正相互讨教、求助和鼓励呢。
“小五,你是不是对小菲有点意思啊,把对小芳的心思放在小菲身上了?”
“废话,你还是惦记你的小莲吧,啊!”刘小五搬着冯祥的肩头:“你跟小莲的事怎么着啊?小莲不是很乐意的吗?”
冯祥叹了口气,拿开小五的手:“老爷都和老太太说过了,老夫人不放啊!”
刘小五对他神秘地眨眨眼:“我看啊,还得是郑夫人出面啊!你该去求求郑夫人去啊!”
冯祥点指着刘小五:“你啊,巧使唤人,是不!”冯祥过来抱住他:“兄弟,我看啊,还是你去找少夫人吧,一是小菲大小莲一岁啊,该先考虑啊,再一个,小菲是少夫人的人啊!你的事儿解决了,我的,就是捎带脚的事儿吗!”
“啊,呸!”刘小五笑道:“你才是巧使唤人呢!谁不知道啊,老夫人和少夫人不对付。再说了,小菲是刚来的,我是不敢着急的,你呢,可就不一样了啊!”
晚饭后,刘总管大模大样地来到上房,煞有介事地敲敲老夫人的门,小莲拉开门,等刘总管进去后,她才去了厨房。刘总管大马金刀地坐到八仙桌旁的太师椅上,对老夫人笑道:
“这两天镇上娶亲的多,都叫我去帮忙,不光是烦啊,还来不了你这里,真是憋死丙合喽!”
老夫人啪的一掌,拍在伸过来的手上:“你不就是贪杯吗,在刘府你还不敢酗酒,不正是你醉卧寒星的好时候!”
“我明天还得押粮去津门,你要买些什么年货吗?”
“嗯,这是第几趟了?”
“第五趟了。”刘总管叹道:“穷棒子们什么时候交租的都有,这几十万斤粮食啊,我运了一次沧州,一次河间,两次津门了!若不是津门年关米粮告急,老朽干嘛非在此时出门,而这也是我们大发一笔的时机,可就是得把我的素心一人放在家里独守除夕啊!素心,要些什么?”
“要你平安回来。这个世界上我不知还要些什么,或者说我不知还缺什么!”老夫人真诚地回道。接着又对刘总管嘱道:“世道不太平,多带些人马。”
“知道了。”刘总管安慰她道:“这条路跑了这么多年了,都路过哪里,哪里有朋友,哪里有坎儿,丙合心里清楚得很,可谓轻车熟路。”
“对了,今年镇上换了镇长。”老夫人忽然道:“你去和文兴说一声,让他和文魁在福德楼宴请镇长,让他知道知道这个镇上谁是老大,别和我们刘家端什么狗屁官架子!”
“我看不用。”刘总管一晃脑袋:“这样不是让他托大吗。依我看,镇上无非是治安、税赋和诉讼,他早晚会找上门的,治安他需要咱们的联防,税赋呢咱们是大户,诉讼方面眼时也数马家多,他会来拜府的。他是客,咱是店,这叫店大欺客!”
“你说起税赋来了,咱们的佃户今年欠租情况如何?”
“嗨!倒是比往年痛快,可是收入少了啊!”刘总管叹口气:“都是叶碧菡的地租减半策略造成的。”
“刚才你不是说诉讼数马家多么,这还不是碧菡的策略。”
“嗨!穷棒子们诉讼能奈何我们?!”刘总管嘴一撇:“你不算算,少收入一半啊!”
“实际上,没有一半。”老夫人却平静得很:“收的多了,欠的也多,你就是挖地三尺他也是没有,所以,多一半地租,也只是个帐而已,我们为这个帐,多下多少功夫和财力,多惹多少诉讼和仇怨,我看与其为那个虚的费劲,不如现在这样,佃户东家都高兴。我是看清了碧菡的做法了,我们折腾半天多落不了千儿八百的,何苦来哟!”
“哼,素心,这不是少爷对你说的,就是杜先生对你说的。”
“哈哈,都有。”
“就这么由她去?”刘总管失落感极强。
“哼!”老夫人冷笑道:“你不觉得你快出头了吗?”
刘总管疑惑地问:“你什么意思?”
老夫人条分缕析道:“碧菡的中心是在沧州,还想着津门,她肯定要放手刘郎镇的。”说到此老夫人神秘地一笑:“我觉得她马上又要给我添个孙女啦!”
“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
“说不清。”老夫人站起来道:“自打杜先生拒绝把脉我就有这感觉了。”
“哦!我感觉不出。”
“你一个男人家怎么会感觉出这个来呢!”她来到刘总管面前,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快去快回,务必在初五前回来!”
刘总管隔着狐裘摸了她一把:“顺当的话,一定会的,有十几天就回来了。我好想你的热被窝呢!”
腊月二十六下午,李义军接到小芳差人送来的消息,薛本华为叶碧菡接生一女。李大妈得知后,即刻采买了补品和礼品。第二天,和耿师傅一起坐进蓝布马拉轿子,李义军跳上车辕,扬鞭向刘郎镇飞驰而去。心急马快,上午十时许就到了刘府的大门,对门上小六子客气地说道:
“烦请通知一下刘老爷,就说是沧州李义军求见。”
“您是——”小六子的魂儿够使:“您是沧州公司的李经理吧?”
“正是在下。”李义军不卑不亢。
“好像啊——”小六子慌道:“那就随我来吧。”随即令人飞报内院。
这是李义军第一次来到他为之“效忠”的刘府,不由得为它的气势震动,好大一座府第啊,恐怕得上百间房子吧!
“怎么好像很冷清呢,人们呢?”李义军问小六子。
小六子赔笑道:“啊,都随刘总管去津门运粮了。”
来到里院,刘文兴从内院小跑儿出来,上前握住李大妈的手:“盟娘,你老人家大冷的天怎么也来了!”
李大妈笑道:“好长时间了,想我闺女呗!老身听说她当妈了,来看看她啊,你们结拜这么长时间了,义军也该拜见一下你的长辈了。”
刘文兴客气地点点头,又问候了耿师傅,才对李义军道:“贤弟,还好吧,是不是想小芳了,啊!”
李义军顿时脸上泛起一丝温热和红晕,随即低下头。
刘文兴带领众人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诗雨和杜先生忙给几位待茶。
李大妈却道:“刘老爷还是带我们拜见老夫人吧。”
“盟娘啊,你该叫我学斋了吧!”
“老身岂敢忘形呢!”
刘文兴笑道:“哈哈,我都叫了两声盟娘了!”遂向李义军道:“该和贤弟一样‘待遇’了吧?!”
李义军对娘使了个眼色,李大妈鼓足勇气:“学斋先生!”
几个人旋即笑了起来。刘文兴笑罢,客气道:“盟娘,你先喝点茶,我去通报一声,三位稍坐。”
刘文兴笑道:“哈哈,我都叫了两声盟娘了!”遂向李义军道:“该和贤弟一样‘待遇’了吧?!”
李义军对娘使了个眼色,李大妈鼓足勇气:“学斋先生!”
几个人旋即笑了起来。刘文兴笑罢,客气道:“盟娘,你先喝点茶,我去通报一声,三位稍坐。”
老夫人听到刘文兴的禀报,颇感兴趣:李家母子是何等人物,和刘家有什么渊源,怎么会把儿子、儿媳迷倒的呢?只是救命之恩吗?又是干母女又是结义兄弟,嗯,老身倒要看看这母子俩是何许人也!想到此,就让刘文兴唤李家人上房说话。
刘文兴恭请李家三人去往上房觐见老夫人,刚进到回廊里,老夫人就出屋门相迎,笑容可掬并伸手相搀:
“这位可是李家大姐吗?”
李大妈未伸手前先鞠了一躬,然后拉住老夫人的手,温和而得体地回道:“凤云给老夫人拜个早年,祝老夫人新年吉详。”
“谢谢,三位快屋里请。”老夫人来到门口,在门口旁一闪,伸手相让。小莲忙把绣花的蓝缎门帘撩起。
“您先请。”
“李家大姐隆冬来访,自然还是您先请喽,呵呵,请!”
李大妈见盛情难却,笑道:“不恭了。”自然大方地进了屋门。
老夫人后脚跟进来,拉着李大妈的手,亲切地问道:“敢问李家大姐庚齿。”
李大妈笑了:“您请不要这样客气,嗨!凤云老了,马上就虚度四十四载光阴了!老夫人您呢?”
老夫人看着李大妈的头顶笑道:“呵呵,虽然矮你半头,却虚长你两岁。素心敢请老妹妹叫声大姐吗,别老夫人老夫人的,生分,呵呵!”
李大妈也笑道:“呵呵,村妇凤云就冒昧了。”随后对老夫人又施一礼:“大姐,一向可好?!”
“呵呵!好着呢,好着呢!”遂请李大妈落座。她转过身看了李义军一眼,虽早知他和儿子相像,但还是着实了惊讶一番:“想必这就是兴儿的义弟喽!”
“李义军给老夫人请安!祝老夫人新春快乐,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大妈忙把耿师傅介绍给老夫人:“这是我老伴,耿忠。”
老夫人疑惑地看了看刘文兴,小声道:“李——,耿——”
刘文兴忙介绍道:“娘,这是耿师傅,咱们成衣厂的裁剪师傅,也是我义弟的继父。”
李大妈不自然道:“惭愧,我们刚刚成亲才不几日。”稍后又道:“义军和小芳也该成亲了,所以,我们提前了一步,就算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吧。”
“噢,听文兴和我叨叨过的。”老夫人慨叹一声,隔茶几拍拍李大妈的手:“大妹子,我们同病相怜,你却比我命好得多啊,有了耿师傅了,可以安享天伦和晚年了啊!”
李大妈安慰道:“老姐姐是大家主,不像草民可以不顾及世俗短长的。”
“不说这个了。”老夫人看来谈兴正浓:“怎么有这等喜事不通知兴儿呢?”
“嗨,少夫人不是正要临盆吗,所以,未敢讨扰。”李大妈谦逊回道。
老夫人提高声音道:“一个女人生个孩子还不是天经地义手到擒来的吗,不至于那么娇气吧,再说,府上这么多人,不少兴儿一个啊,你该给个信儿,也好让兴儿前去贺喜啊,好像我们刘府多么不恭似得!”
“老姐姐言重了,我们诺大年纪不怕人耻笑也就是了,还会满世界张扬去!”
“呵呵!”两位齐声讪笑起来。
“少夫人还好吧?”李大妈好像很自然地问。
老夫人也像恍然明白似得:“你看看我老糊涂了不是!你还没去看看碧菡呢吧?”
“不来拜见老姐姐,怎敢先看望小辈人呢!”
“那么老姐姐就带你们去吧,就在隔壁。”老夫人站起身形。
李大妈按住老夫人的手:“不敢劳动老姐姐的,您先歇着,劳他义兄带老妹一家去看望一下少夫人就行了。”
老夫人停下脚步,笑道:“中午我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随即对刘文兴道:“你对李妈说,安排好些,把会客室的火炉弄得欢实点,嗯!”
刘文兴忙道:“娘,兴儿知道了,您先歇着,我们去我的屋里待会儿,菜好了我再来请您。”
“嗯。去吧。”老夫人客气地站在里门口,等一干人出了门才回身坐下,想着什么心事。
“妈!”叶碧菡对李大妈娇唤一声:“您怎么这么半天才来啊,小芳早通报说您来了。快,小菲,倒水。您坐到床边来吧!”
李大妈接过小菲的水,放到桌上,先到床边俯下身看了看襁褓中的灵枝,笑着夸赞道:“又是一个小美人坯子哟!嗯,随碧菡!”
“就是!”叶碧菡脸上顿时荡漾起幸福,虽然这幸福来得晚,也非来自刘府的人:“妈,她叫灵枝,好听吗?”
“嗯,好听。仙草的名字哟!”
“呵呵,不是仙草灵芝,是树枝的枝。”叶碧菡纠正道。
“更好啊!”李大妈笑了:“喜鹊登枝,不就是灵枝了吗,呵呵!”
“哈哈哈!”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尤其是刘文兴,几天来,见夫人还没有这么开心过,他此时该是最开心的人。
“妈,您和耿师傅的事怎么也不等我啊?”叶碧菡遂转问耿师傅:“耿师傅是不是等不及了,啊,呵呵!”
李义军虎着脸道:“我的少夫人,没大没小的!”
“呵呵!”叶碧菡笑了几声:“妹妹我知道,是给你腾空的,就是冲为我的小芳着想的面子上,我不挑理了!”
刘文兴笑道:“你们看看,她谁的理都敢挑的,嗯!”
耿师傅红着脸,还在替叶碧菡解释:“少夫人是我们两家的大恩人哪,这哪是挑理呢,这是给我们老百姓脸呐!”
“耿师傅言重了!”叶碧菡不笑了:“碧菡就是玩笑一二。不过,我们没去贺喜确实是不恭,当然这还得怨你们呐!可是,军哥和小芳你们可不要再着急了哟,必须等我身子恢复后再定日子,听见没有!”
“听着呢。”李义军和小芳忙应着。
“嗯,这就好。”叶碧菡又问耿师傅:“小玉和小马征的事怎么样了,我看啊,他们和军哥小芳一起办了得了,我来操办主持,你们看可以吗?”
“你看看,才二十岁的人,就叫人家小马征了。”刘文兴笑着对耿师傅和李大妈道:“她就爱凑热闹,我看啊,你们两家就听她的吧!”
“嗯,好吧。”耿李两位相互看看,同时点头。
诗雨进来通禀:“少夫人,郑清芬郑先生求见。”
叶碧菡看了看刘文兴,笑问:“她说什么了吗?”
诗雨回禀道:“说来看看少夫人,给少夫人请安。”
“嗯,说我有请。”叶碧菡对起身向请辞的大伙儿道:“来人可是刘府的半个主子啊,你们有幸啊,该认识认识的。”
说话间,小菲手挑廉栊,郑清芬身披一袭紫色锦缎苏绣斗篷,进得屋来,对叶碧菡温和典雅地点了点头:“妹妹身子可好?”
“谢谢姐姐挂牵,碧菡很好,恕妹妹不能下床相迎。小芳,快看座。”
郑清芬一边款去斗篷交与小菲,一边客气道:“看来清芬来得不是时候,有客人啊!”
刘文兴忙道:“也不算是客人,这是我的义弟一家人来看碧菡的。”
李义军听陈总管说起过郑清芬,忙见礼:“李义军给郑大姐请安。”
郑清芬笑道:“我知道你的,李义军李经理。你的一声大姐叫的好啊!”
叶碧菡忙道:“他既是学斋的义弟,又是我的干哥哥,叫一声大姐还不够格吗,呵呵!”
“就你的小嘴儿厉害!”郑清芬笑道:“看来妹妹身体心情都不错的。”
“当然喽,虽然这院子里有人不高兴,可是,我就高兴,呵呵!”叶碧菡笑毕,对小菲道:“一会儿你让杜先生告知下人们,以后在府里见了郑姐姐,一律称刘夫人。”
“碧菡妹妹,你可别——”
叶碧菡一摆手:“小菲,去吧。”又对李义军道:“你的一句称呼,使我如梦方醒,可能府里的人们和你一样,不知如何称呼吧。姐姐就是刘府的夫人哪,我都承认这个事实,别人何必对此耿耿。姐姐,就这样吧,啊!”
郑清芬诚恳道:“碧菡,我真的不在乎什么称呼,刘夫人更使我不自在啊!”
“妹妹知道。可是,就刚才,诗雨说郑先生,军哥称郑大姐总是不伦不类的。”
李义军道:“义军多句嘴,不知当否?”
刘文兴笑道:“除了我,你最有发言权了,说!”
“哈哈!”李义军问刘文兴:“身为碧清成衣厂的经理,是否可以问问‘碧清’是什么意思或是代表什么?”
李义军道:“义军多句嘴,不知当否?”
刘文兴笑道:“除了我,你最有发言权了,说!”
“哈哈!”李义军问刘文兴:“身为碧清成衣厂的经理,是否可以问问‘碧清’是什么意思或是代表什么?”
刘文兴转向叶碧菡,叶碧菡对李义军一笑:“看来什么也瞒不过军哥啊!既然你此时问,想必你是猜到了。”她转向郑清芬:“姐姐,‘碧清’就是你我的名字啊!学斋哥还说过,这名字好啊,‘蓝天高,碧水清’呢,呵呵!”
“为什么用我‘清’呢?”郑清芬也不明就里了。
“嗨,当时我初来乍到的,又是榨油厂又是成衣厂,干那么多那么大的事,万一有人相阻,我就抬出您来挡挡啊,呵呵!不过,没用上。后来,成立公司,我对这个名字有了感情,就沿用了‘碧清’作为公司的名字。”
郑清芬糊涂了:“抬出我来挡挡?”
“是啊!”叶碧菡笑了:“姐姐,您还不知道还是不在意,老夫人那里,您是贤惠的化身,我的榜样啊!就是学斋哥,当初也是我追求他的,他还死活不乐意呢,是我死死哭诉得人家心软才答应的,呵呵!”
“当着这么多人,你真敢编排啊!”刘文兴笑了:“你什么时候哭诉了,还心软了,都当妈了还是顽皮不改!”
李大妈一家也笑了。
郑清芬叹口气:“妹妹心态就是好啊!”
“姐姐,你是不是说她?”说着向甜睡的小灵枝努了努嘴儿:“没事,等生两个以后再说吧,我反正不跟您学的,啊!”
“嗨!”郑清芬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姐姐。”叶碧菡环视大家:“今天,碧菡有话儿放这儿,早晚,我会请您回来住。”
“别别别,”郑清芬慌道:“我不能食言而肥!”
叶碧菡嗔道:“呵呵,形式上而已。不然我跟大伙儿说说,我们斋哥和您的事儿,嗯!”
“清芬告辞!”郑清芬赧红着脸道。
“别啊,小芳,拦住她,不给她斗篷!”叶碧菡对复转身来到床前的郑清芬道:“今天宴请军哥一家,我也去不了客厅,你陪我在这儿吃吧,啊!”
见叶碧菡诚恳的样子,尤其是解释‘碧清’如此坦荡,郑清芬也想和她好好聊聊,所以答应一声:“好吧,先谢了。”
叶碧菡转向李义军:“你清楚‘碧清’的意思了吧,接着说你的‘不知当否’的‘多句嘴’啊,呵呵!”
“就是用这个解决两位的称谓问题——”李义军刚要解释,诗雨进来禀道:
“老爷,菜好了,李妈问什么时候开始?”
刘文兴未能明白李义军的意思,见躲开尴尬的机会来了,忙道:“上菜吧,我去请老夫人去。小芳,带大家去客厅。”
宴前,老夫人和李大妈不断的窃窃私语,还不时望着刘文兴和李义军。老夫人端起斟了四分满的高脚酒杯,又为李大妈端起酒杯,李大妈连忙接过,老夫人笑道:
“姐姐我今日得识妹妹,太高兴了,不是吗,孩子们的缘分就是我们的缘分啊,来,我敬妹妹一杯,有个好儿子!”
李大妈恭敬道:“还不是仰仗刘府庇护和信任,妹妹也敬您一杯。”
两人都意思了一下。老夫人感叹道:“说什么庇护啊,您太客套了。若不是义军舍身援手,碧菡的名节和刘府的名声岂不毁于一旦,就此而言,你们对我们刘家是施下了大恩德的啊!”
“老夫人。”李义军站起身形道:“那是习武之人当做的。”
“呵呵!就为这,你先站一会儿。”老夫人笑了一声,看了李大妈一眼,问刘文兴:“兴儿,你怎么称呼我这妹妹的?”
刘文兴道:“开始叫李大妈,后来就称呼盟娘。”
老夫人有对李义军嗔道:“你的盟兄做了榜样了。”
“盟娘在上,义军失礼了。”李义军赶忙改口。
老夫人对李大妈道:“玩笑了。我知道不是义军失礼,你说是不是姐姐过于威严了?老夫人、老夫人的,妹妹,我们当真那么老吗?”说罢,这才转向李义军道:“就当罚你站了一会儿吧,坐下吧,哈哈,以后别再叫老夫人了。你们几个喝酒啊,我们说我们的,你们喝你们的,不然,我们可就回屋吃去!”
“谢谢盟娘!”李义军这才坐下,心中依然领略了老夫人的威严和犀利。忙端杯向耿师傅、刘文兴敬酒。
这边两人还继续唠叨着。
“您不老啊,还没有五十岁呢!”李大妈笑道:“不就是因为学斋有了少夫人,您才升格为老夫人的吗,呵呵!”
“这我明白。”老夫人感叹道:“可是,等义军成了家,你也成不了老夫人啊!”
“哈哈!那得有人叫啊,我可没有您那么多的下人啊。”
“也是,让他们叫老了了事,呵呵!一大家子人,我啥也不管,照样啊!以后我也不操那份闲心了,不然,真老了!”老夫人端起杯:“喝酒!”
“姐姐这不是很想得开得吗!”李大妈感慨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您看,碧菡进门用您操心了吗?小芳进门也不是妹妹操心,所以,他们自有他们的世界,我们不用也不可能进入他们的世界。您说得好,不操那份闲心,不然,真老了!呵呵!”
“唉,姐姐我也知道,就是总在心里想,放不下、放不开。”
“说句不该说的话,您别见怪。”
“您说。”
“这是您当了二十多年家的惯性使然,姐姐您说对吗?”
老夫人拉着李大妈的手,感叹道:“我看啊,倒不如说是毛病。呵呵!”
上房屋里,叶碧菡和郑清芬也在小酌着“贴心话”。
“姐姐,回来吧。”叶碧菡正式向郑清芬抛出橄榄枝。
郑清芬笑道:“你应该还没喝多少吧,妹妹。这是你的家啊!”
“妹妹我可没开玩笑。”叶碧菡正色道:“这两天我总在想,生女孩儿不是你我的事,不然怎么这么凑巧呢,两个人生了三个。所以,这个黑锅啊,我是不想背下去了!”
“我们是女人吗。”郑清芬问道:“但是,你不用怕的,因为你不是清芬,你是叶碧菡!”
“呵呵!”叶碧菡拍了一下郑清芬的手:“女人就是当皇帝当总统,如若生不了男丁也是个缺憾!我问你三个问题,希望姐姐如实作答!”
郑清芬坐正了身子:“请问。”
“姐姐你没给刘家留后而自休,我呢,一子未出,是不是也该自休?”
“这是第一个问题吗?”郑清芬见她点头,正色道:“你想把三个孩子交给学斋独自抚养?就是你自己带三个孩子恐怕也不这么潇洒吧?这应该不是个问题了。”
叶碧菡一笑:“可以给斋哥另续一房吗?”
郑清芬沉吟了一下:“其一,你能容下她吗?其二,你就能断定她会有所出吗?”
叶碧菡身体前倾:“第三个问题,你是不是真爱斋哥,是不是为了他可以抛弃一切?”
郑清芬看着叶碧菡犀利的目光,寻思着这个问题,俄顷果断回答:“这也是个问题?你不是很了解我吗?”
“不,请你直接回答!”叶碧菡紧迫一步。
“是的!”郑清芬脸色一凛:“从我迈出刘家的第一步开始,我就为之抛弃了一切!”
“好了,姐姐的回答我很满意。我觉得这里太郁闷了,这也不止是生了灵枝的事,总有种冰冷、陌生或格格不入的感觉,这和你离去的感觉完全不同。你是因为这里太热,而我是因为这里太冷了!”叶碧菡悠悠道:“再者,我想将养一下身体,所以,我想搬城里去住些日子。请你呢,照顾一下你的女儿,也可当一下她们的先生,更可以照顾老夫人和斋哥。”
“我能不能拒绝?”郑清芬叹道:“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儿啊,我不会回来的,这里没有我放下脸的地方啦!”
“呵呵,不可以!你说过,为了斋哥可以抛弃一切,那么伺候一下以往的感情,照顾一下以往的亲人,有何难哉!拥有‘欢聚’比‘抛弃’离去还难吗?再说了,你应该是媳儿而不是女儿(以上四个皆为儿化韵读法。),不是放下脸的地方而是放下脸的事情,知道吗?!”
“我能不能拒绝?”郑清芬叹道:“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儿啊,我不会回来的,这里没有我放下脸的地方啦!”
“呵呵,不可以!你说过,为了斋哥可以抛弃一切,那么伺候一下以往的感情,照顾一下以往的亲人,有何难哉!拥有‘欢聚’比‘抛弃’离去还难吗?再说了,你应该是媳儿而不是女儿(以上四个皆为儿化韵读法。),不是放下脸的地方而是放下脸的事情,知道吗?!”
“还是妹妹你来吧,我是没那个机会了,呵呵!”
“得了吧!”叶碧菡翻了郑清芬一眼:“你不是没有机会,是要什么所谓的脸面?呵呵!”叶碧菡坏坏的一笑:“你以为我会知道这个啊,我是问过斋哥的。”见她不说话了,接道:“这个家的权利啊,实际上老夫人已收回了,我也不想呆了,等我身体恢复了,我就坐镇沧州,发展津门,眼望京城。所以,你的机会来了,我的邀请不如说是我们的邀请,就是劳累斋哥了,来回跑吧,好在只隔30里路,我也有车,累不着他的哟!”
“我才不会来呢,我岂能食言而肥。”郑清芬落寞了。
“呵呵,看着你不肥呀!”叶碧菡挨了郑清芬一小巴掌,笑道:“你们已经在一起了,无非是换个地方而已,我的傻姐姐,最重要的是,我不希望斋哥和小贼儿一样总夜敲校门!”
“喝酒,堵嘴!”郑清芬为叶碧菡端起高脚杯。
“还有一个,我不希望大权旁落在刘总管手里!”叶碧菡仰脸饮下一大口。
“噢!”郑清芬笑道:“这是妹妹心中的症结吧?”
“姐姐,你错了。”叶碧菡神情严肃:“刘总管是个好管家,可是他太霸道太恶劣,我为刘家的安全或长远担心,凭斋哥凡事不问的性格,是管辖不住的,所以,你回来就是要分他的权利,多为刘家积份功德。”
“老夫人也真是——”郑清芬欲言又止。
“他们的事我知道。”叶碧菡慨叹了一声:“嗨,这也是我佩服她的地方,既放得下架子追求或不放过这么多年的情感,还又始终以刘家利益为重,始终不捅破这层纸,害得刘丙合为刘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这是我值得学习或修炼的。来,我们为老夫人干杯!”
这是老夫人打破头也想不到的场景。
郑清芬忽然愣愣地看着叶碧菡,叶碧菡被看的发毛:“为何这么看我?”
“你把小芳嫁给李经理,是不是和老夫人对刘总管有异曲同工之妙?”
“别往下说了,再说,你不定会说什么呢!”叶碧菡忙道:“这是对军哥感恩知报的一个顺水人情而已,人家小芳早就对军哥有意思了,也不枉小芳跟我那么多年啊!”
“我说什么了吗?呵呵!”郑清芬笑问。
“喝酒!”叶碧菡忙端杯催请:“我走时会安排你的事的。民国的教育事业多你少你无所谓的,刘府的家,我可是希望你来当的啊!”
“什么话!”郑清芬一笑:“好像是命令!”
“你不认为是个美好的‘命令’!”叶碧菡一歪头,喜看她的表情。
“嗨!”郑清芬带着深深的赞誉和欣赏道:“还是大城市高等教育培养出来的人啊!”
“得了,姐姐!”叶碧菡不无伤感道:“我也是寄人篱下长大的,看惯了大家庭的喜怒哀乐和勾心斗角,尤其是女人,不是牺牲品就是受伤害,所以——”
“所以你很同情姐姐,甚者同情老夫人。”郑清芬拦住话锋:“所以说吗,妹妹不只是受环境影响,更主要的是受教育或时代影响。”
“又谈起你的教育来了,呵呵!”叶碧菡笑问:“姐姐对我的赞美可以理解是同意我的安排了吗?”
“向妹妹学习!”郑清芬举起红酒:“姐姐我敬妹妹一杯!”
“你们文人就是喜欢拐弯抹角!”叶碧菡拿起酒杯和她碰了个脆响,优雅地旋回,一扬粉颈,干了,翘起兰花指把杯口亮向郑清芬,后者见状,二次回手,也干了这杯酒。
“你比我上的学还多呢!”
“我的啊,都还给先生啦,呵呵!”叶碧菡笑罢,听到孩子突然哭起来,忙道:“不好意思,小家伙儿想妈妈了!”
郑清芬站起身来:“清芬告辞,你奶孩子吧,今天讨扰时间不短了。”
叶碧菡点点头:“嗯,看看,我们还没吃饭呢,她到饿了。”
“再会。”郑清芬摆摆手。
叶碧菡对小芳笑道:“替我送送郑夫人!”
郑清芬接过斗篷,穿好,对叶碧菡指了指,道:“你啊——”说完,出了屋门,小芳、小菲忙一前一后相送。
少时,李大妈等谢过老夫人款待,也来向叶碧菡辞行。等刘文兴送李大妈等人出去后,一股落寞袭上叶碧菡的心头,她低头吻了一下小灵枝的额头,无奈地悠然一笑。
小芳和小菲拥别,小芳在小菲耳边道:“小五哥早就追我,现在又追你了吧,他是个好人,不过,好事多磨,看样子,夫人一时半会儿顾不上你了,等吧,小菲,告诉小五哥,不要心急,啊!”
小菲点点头,看着小芳随李义军母子而去。
书已接第二回《刘家院主仆首宴难同席,病房内医患初逢好共欢》,各位想必还记得宴会被枪声打断,以及主人公刘文兴、叶碧菡小酌想起以往的交杯酒。
话说刘总管在大年三十,押着20辆粮车过了青县以后,夜宿马场镇。镇上有一个较大的大车店,专门迎来送往车马货物较多的客商,出西面外,三面环绕着都是客房,足有四五十间,中间围成一个宽大的院落,一道道的棚顶下是一排排的桩橛、马槽、停车位,可以栓上百匹牲口,停放四五十辆大小车辆,来的晚的,对不起了,露天停放,罩些油布了事。南房里有两间是伙房,但是确没有餐厅,更不用说单间了。因为出来做生意的人,总把每项开销都当做成本,只等回去算了账,有了盈余,才会大吃八喝的,就像是花别人的钱一样。现在,都斤斤计较,也难怪,这里面更多的是考虑安全因素吧。这家的掌柜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姓樊,人称樊掌柜。此人虽年过四十但妖冶中透着干练,风流里裹着刚强,是个不可多得行中高手。刘总管和樊掌柜十分稔熟,每次来往津门都会在此处留宿,当然,许多刘总管一样的人成就了这爿兴盛。只是,今天是三十,所以院中冷冷清清。
“樊掌柜的,丙合到了!”一进院子,见樊掌柜已来到院中迎客,忙笑嘻嘻地打招呼,脸上裸露着十二分的猥亵笑容。
“烦掌柜的我啊,你还来做屁!”樊掌柜的扭着身躯,来到近前:“咱们爷们娘们的今年才三次了,快把奶奶我忘了吧,没良心的玩意儿!”
这情俏打骂确实不一般,野味十足的地道。刘总管上前揽住那水蛇般腰身:“哪个烦你了,月仙,我这不是来了吗!难道你还会想老刘不成?”
“就你这干瘪样,德行!”她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奶奶还真梦到你了!”
“骚娘儿们,鬼才信呢!”刘总管松开手臂,让兄弟们在棚下拴好车辆,卸下牲口,牵到空场处遛弯打滚儿,跟樊掌柜来到上房安排住宿。
除夕夜,一切归于寂静,只有镇上的传来的烟花和爆竹的声音。刘总管和樊掌柜在火炕上小桌边相依饮酒作乐。
刘总管揽着樊掌柜的肩头,舌头都打卷了:“这么多年来,行走江湖还多亏樊掌柜了,因朋友得识樊掌柜,因樊掌柜又结交了不少朋友,才使沧州到津门这条路顺畅这么多年,我再敬你一个!”
“闲扯淡!”樊掌柜笑道:“还不是看奶奶有几分姿色!”
“哈哈哈!还姿色,你他妈真说得出口,哈哈!”
樊掌柜一揪他的耳朵:“他娘的,老娘让你沾了多少次光,嗯?”
刘总管拍了怕她的肚子:“不光我吧,他娘的我每年才来几次?你还有没有别人,嗯?这除夕之夜还不是我老刘陪你度过啊!”
“放屁!你媳妇有谁你知道?!”樊掌柜说完笑道:“啊,他娘的,你他妈不算有媳妇的人。”
“你他妈破娘儿们,哪壶不开提哪壶!”
樊掌柜靠上前来,倚在他肩头:“我还是跟你回沧州吧,我变卖了这里的一切,给我们俩养老,你也不用给刘老太当‘小女婿’了,行吗?”
刘总管思忖一会儿道:“过些年再看看吧!”
“你他娘的是心存什么幻想吧,是扶正还是等老太太不当家了,说!”
刘总管叹道:“素心对丙合厚道、有情,我们不能撒手不管了!”
樊掌柜狠狠地道:“她就是你的家花,我樊月仙就是你的野花!你个老不死的,怎么没累死你呢?”
“等会儿看,我弄死你!”刘总管奸笑道。
“你娘的还等会儿干什么!”樊掌柜的挪开小桌子:“现在就来,看他妈的你先弄死我,还是我先累死你,看谁先打瞌睡!”
半个时辰的后,月儿爬上了窗户,窗棂没了灯光,房里没了动静,估计是都‘累死’了吧。
正月初四,刘总管来到刘文兴的办公室回禀:“靖师长和我一同来刘府拜年,现在门外等候!”
刘文兴惊喜:“快报与母亲,我这就去府门迎候!”
正是:泥鳅总在黑泥里,葵花向着太阳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