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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民国娥皇 by 万水千山杜

2018-5-26 06:01

第三回:大总管找药品巧合亲事,小东西藏花笺妙和新诗
  军营分东南西三座共三个师,拱卫津门陆海,靖长官是405师1团的参谋长,名叫靖素良。宾主落座,靖参谋长很爽快,叔伯姐家的儿子也不远吗!再说军队药品齐全,眼前几个月无战事,药品有不少库存,一个参谋长用点就当是他病了,谁能说什么呢?一个大子儿没要还在团部招待了他们。席间刘总管说了少爷住院的来龙去脉,靖参谋长一拍大腿笑了:
  “哈哈哈!老兄你算来着了,没准该着你立一功哩!”
  “参谋长说笑了,我们老夫人知道了还不骂我个狗血淋头!”
  “哎!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做个红媒啊!”
  大帅钱凤昌的帅府在市里的中心区域五大道,他实际上只不过是个军长而已,可是在津门却是个一跺脚津门震的大地头蛇。两个夫人生下了六个儿子。钱大帅的妹妹和妹夫十年前先后亡故,留下两个女儿,妹夫的哥哥收养了大外甥女,他收养了八岁的二外甥女。大帅自小和妹妹兄妹感情颇深,膝下又都是儿子,所以视之为掌上明珠,如同己出,不但百般呵护,且让她接受高等教育。两个夫人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但毫无办法,这个女儿在缺乏母爱的氛围中也未妨碍出脱的像仙女鲜花一般可爱。
  靖参谋长此时已在大帅的办公室里,把刘文兴的情况介绍给了大帅,大帅的脑袋像个卜楞鼓:靖素良,你找死啊,让我女儿续弦!靖参谋长不慌不忙解释,意思是说:如今局势,安定活命的非土地的拥有者莫属,况刘家颇有企业,城里乡下都有豪宅。再者,是因为无子休妻并非续弦,婚后生了儿子刘家产业岂不到了小姐手上!再说,生不了儿子,我不信他们敢休了小姐不成,他们长几个脑袋?!大帅最后决定,看看女儿的意思,都说了十多个了,恐怕这个也够呛!
  刘文兴刚吃完饭,小护士匆匆忙忙地来了。刘文兴不解的问道:
  “您不是夜班吗?”
  “怕您寂寞郁闷啊!”说着她从手包里掏出一本书,递到刘文兴手中:“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
  “谢谢小姐。”刘文兴边翻扉页,边请小姐落座。看到扉页上有两个娟秀的字:荷花。扭头问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她:“您叫荷花吗?”
  “不可以吗?”荷花有几分俏皮地歪头回道。
  “当然可以。不过——”
  “粗俗、土气,是不是?”荷花笑道:“其实名字就是个代号,我不像您又叫刘文兴,又叫刘学斋,还叫少爷、老爷,累不累?呵呵呵!”
  “也是。可是,都不是我自己起的名字啊!”
  “呵呵,您很幽默。”荷花站起来道:“我走了,您不睡了就看看,但是不要长时间的看哟!”
  刘总管欢天喜地的拿着药品赶回医院交给医生,戴大夫用佩服的目光看了看他,抬起拇指比划了一下:下面的事交给我们了,保证五天就没事了!
  刘总管来到病房,让刘小五、刘发印、李威、安立国等四人押送车辆回刘郎镇,并嘱托不要将老爷的病情告诉老夫人,只管说在津门散心,一个月后就回去。不过刘总管没把靖参谋长的事告诉刘文兴,以免事没头绪反影响他养病。
  荷花刚走进钱凤昌帅府里,副官就上前敬了个军礼,说大帅有请。甫进大帅的客厅,钱大帅忙上前揽住她的肩膀亲切地说道:
  “碧菡,不让你去医院,你倒好,还上起夜班来了!”
  叶碧菡,就是荷花。她接过下人端来的咖啡道:
  “爸,您喝吧,我一会儿睡去,有点困。”
  “啊。”钱大帅像没听见:“先坐下,我给你说个事。”
  “嗯。”叶碧菡坐在沙发上,自己倒上了一杯红茶。
  钱大帅思忖了一下道:“靖素良昨天到我这儿提到了一个人,我说给你听听,你这次可得考虑一下,这位可不再是官宦商贾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哟!”
  一提到这事,叶碧菡就想到以前见的许多人,那些人的放浪、亵渎般色狼的眼睛和讨好、势利的嘴脸每次都让她恶心郁闷好几天。叶碧菡以前和现在的家庭及修学的环境(女子医专)注定她很少接触家族以外的男性青年,她就像自己房中那盆娇艳蝴蝶兰,从没有像群芳园中的牡丹、玫瑰、荷花那样感受阳光、季风、蜂蝶地照耀和温存。家人介绍的那些人先入为主的在她心目中已成为世界上所有男人的具象,昨天在医院里的刘文兴使她知道这世上还有不同于舅父和家人介绍的那些人的男人,文雅、清秀之外颇富沧桑感,尤其是他没有色狼般眼睛,而且都没有正眼欣赏过自己的花容,使她颇感惊奇和不悦,也感觉他有好多自己想探知想融入的东西,这个感觉深深地吸引着她,此时别的男人都成了多余。当然,此时此地她也不能和不会驳舅父的面子,顺口问道:
  “爸,谁啊,哪里的?”慵懒和随便都挂在脸上。
  “沧州乡下的,广有土地,家庭殷实,叫刘——刘——什么来着?”
  这就是钱大帅。让他随便记住一个人费劲儿!可是他也居然知道在外甥女面前该说什么不说什么,活脱的一个“媒婆”!
  叶碧菡觉得舅父好笑:“呵呵,爸,你没忘了他是个男人吗?”
  “这孩子,阖府就是你敢取笑我哟!”钱大帅之所以喜爱她,就是喜欢她在自己面前没大没小的样子和在家人面前淑女的样子,他觉得有个人和自己玩笑甚至顶嘴,是一件很惬意的事儿!
  “给爸个面子,”钱大帅摇一下秃头,此时就像个弥勒佛:“见一面,说不定就是你的意中人呢!”
  “好啊!”叶碧菡见舅父这样笑了,忙一挤眼:“我睡觉去,下午见吧。”
  “哈哈!这个你到是利索啊,可是人家来津门有事,”钱大帅瞒下了刘文兴住院的事:“过十天半月才行。”
  “噢!”叶碧菡故作惊讶:“还好忙啊,那好,我睡去了。”
  又是一个津门绚丽而通明的夜,虽然深秋的风刮来的不止是寒冷,但是,止不住忙于生存的人们匆忙的脚步。
  叶碧菡身着雪白的镶着蓝边的塑身护士服,更显得纯净、靓丽和婀娜。她端来一盆四季海棠,放在窗台上。
  “喂!”叶碧菡来到刘文兴身边:“看完了吗?”
  “没看几页。”刘文兴正在输液,用一只手指了指沙发:“有劳了,叫您特护我。”
  “咱们别‘您’、‘您’的说话好吗?”说着冲刘文兴莞尔一笑。
  刘文兴指了指床头的书:“我现在不是个‘读书人’吗!”
  “呵呵呵呵!”
  刘文兴指了指那花:“你还爱养花?”
  叶碧菡一笑:“不是养花,是养幸福——”
  “噢!”刘文兴笑道:“头一次听说。”
  “读书人,那书看完了吗?”她指着床头的《简爱》问。
  刘文兴脸觉赧红:“其实这本书我就看了几页。”
  “为什么,不好看?”
  “一是整天滴药,怪累的,想睡,二是白天有两拨我们的人来看我,三是我实在记不住上面人的名字,干什么起名用那么多字?”
  “呵呵呵呵!”她又笑起来:“看来你不爱看外籍书!”
  刘文兴低下头:“惭愧!就是《红楼梦》我都没看完。”
  叶碧菡看着他那实诚而不觉真“惭愧”的刘文兴,心中道:这人还是很可爱的!
  “老爷!”外间传来刘青的声音:“刘总管来了。”
  叶碧菡站起来嘱咐了主仆一句:“嗯,少说话,告辞!”
  “?”刘文兴无语,刚才是说的多了。
  刘总管得意洋洋的走进来,大刺啦的坐在沙发上,拿起烟就要点火,忽见到高吊的输液瓶,又把烟放回兜里。
  刘文兴也没礼让,只是问道:“你嘱咐没有,回去的人不要告诉娘我的情况?”
  “学斋你放心吧,我不会让老夫人知道的。”刘总管说完向前凑了凑身:“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说吧。”刘文兴却眯上了眼。
  “老夫人的亲戚靖参谋长,你还记得吗?”
  “嗯。”
  “他上赶着给你介绍一门亲事。”
  “烦不烦啊!”刘文兴睁开眼:“等我忘了清芬吧!”
  “大少爷!”刘总管觉得叫大少爷更严肃:“总得顾及顾及老夫人的急切之心吧!”
  “她怎么不顾及一下我和清芬呢?”刘文兴有些愠怒。
  “可是你们也更得顾及一下刘家的香火吧!”刘总管虽没他的声音大,却显得更软硬不吃:“你们刘家三代单传,你可好,都快三十了,生了两个丫头,这千万家私谁来承继呢?这不是你刘家唯一男人的责任吗?”
  刘文兴没那个力气也不愿和他争执,当然一向寡言少语的刘文兴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对付这个“男人的责任”,拿手而又简单的办法就是闭目不语。
  “这个人叫叶碧菡,钱大帅的养女,屈不了你吧,人家说了等你好了别走,见上一面,听说那位小姐好难对付,你是第二十位了吧!”刘总管想到了刘文兴会拒绝,没想到还这么大的抗拒,可见人家夫妻感情之深,自感觉无趣,站起来说道:“你睡吧,我回泰和啦!”
  “大帅的养女,还第二十个,哼,我可不惹大小姐。”心中嘟囔着。
  正眯着眼似睡非睡之间,耳边传来荷花那甜甜的声音:“你们的大总管好威风啊,走在走廊里就和走在寒冷的马路上一样,踏着铿锵的脚步,咚咚的,也不顾及病人们正在休息,哼!”
  “打扰了。”刘文兴面无表情:“好像是生我的气了。”
  “为什么?”叶碧菡没等他让就坐了下来。
  “你怎么不去睡?”
  “特护吗,包括陪你聊天啊。再说你不是还点滴吗。”叶碧菡留神了一下输液瓶,接着问:“说啊,他怎么敢生你的气呢?”
  “简单的说吧,”刘文兴好像没弄清这事跟一个小护士说是否合适,人家特护吗,问就说:“给我说了门亲事,我不愿意,驳了他的面子,论起来,他还是我四伯呢。”
  “你还没结婚呢,先生!”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刘文兴语闭。
  “您——”想起刚才的事:“啊,你二十七八了吧!”
  “快了。”
  “你这个条件不会是太挑剔了吧。”
  “都两个女儿了,休了!”刘文兴实话实说。
  叶碧菡小嘴张得是平时的两倍大:“啊——为什么?”
  “你这个条件不会是太挑剔了吧。”
  “都两个女儿了,休了!”刘文兴实话实说。
  叶碧菡小嘴张得是平时的两倍大:“啊——为什么?”
  “想生儿子呗。”这时刘文兴才知道不妥,更正道:“老娘非抱孙子。”
  叶碧菡大惊,一是看得出他和妻子有感情,惊奇大户人家也有老爷这么大难以自己的事,二是惊异他此时的诚恳和平静。接问:“总管说的为什么不愿意呢?”
  “等我忘了贤妻吧。”
  “一生忘不了呢,你不顾及你的娘亲的要求吗?”
  “你也这么说!”轮到刘文兴吃惊了,是惊诧。
  “介绍的这个是哪里的?”叶碧菡继续自己的问题。
  “钱大帅的养女,叫叶碧涵。”也没看到她脸色的变化,自管说道:“大帅的女儿谁惹得起,我可不要!”
  叶碧菡脸色顿时收敛了俏皮的笑容,“我可不要!”四个字重重的敲击着她的心胸。她站起来道:“明天见!”径直走出房门。
  刘文兴眼望天花板的眼这才转过来看到她离去的背影,又独自道:“换你的话,你敢要吗?”
  叶碧菡也颇“铿锵”地回到护办室,坐在一个角落里,趴到桌边,将脸埋在臂弯,脑海翻腾。
  自己出得校门,刚到医院实习,就遇到了这个男人,也是头一次这么愿意和男人聊天,还自觉的早晨从家往返给人家送书,两个晚上跑了病房多少次?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自己觉得这个人很诚实也很朴实。自己一向对城里官商子弟颇为反感,正眼都懒得看他们,可是乡下穷苦的农民是她所愿的吗?也不是,也不敢去试,那么刘文兴不正契合自己所求吗?可是偏偏她早有妻小,虽离异了,但在他眼里还没放进别的女人,他也不是不拿正眼看自己或欣赏自己吗?舅父昨天的神情莫非不知道详情。但是舅父说过十天半月后他才得空,哼,看来是舅父瞒着我的,想必刘家不敢愚弄津门大帅的。那么舅父也就是知道了他夫妻离异了,莫非离异对于男人来说不算什么,不然舅父能答应吗?再说我就定会给人家养儿子吗?呸!没羞。可是这也是个问题啊,如果那样,不会我也像她的清芬吧!还是不要想了,头疼!
  “荷花小姐,醒醒,起针吧!”跟前站着的是刘青。
  她恍惚地抑郁地还有些许羞臊地来到病房,匆忙起针,扔下句“歇着吧”就匆匆离去了。
  嗨,看来护士的生计不好做啊,这么个活波可爱的小姑娘累得困得都不说话了。刘文兴心中想着,拿起《简爱》来,靠在床头,双手捧读。
  第三天,刘文兴所认识的荷花一脸平静,而刘文兴呢,却只是安慰她多注意休息,令叶碧涵哭笑不得。
  第四天,叶碧菡一脸阳光得来到病房,那一脸阳光就像深秋暖阳令麻木的刘文兴都感到温暖和舒畅,他认为小姑娘就该这样,小护士更该这样的。
  “看完《简爱》了吗?”说完灿烂的一笑,随即叶碧菡又道:“嗯,看来够呛,整天点滴没得空,这本书送你了!”
  “谢谢!”刘文兴忙说道:“看来我得读一辈子了。”
  看着刘文兴拿着书翻看的神情那么认真,真是好笑,这句话若是换别人就是情话啊!叶碧菡转移话题:
  “你爱看什么书?”
  “多了,”刘文兴来了精神,也可以面带春风的道:“《二十四史》、《资治通鉴》、《全唐诗》、《宋词选》、《黄帝内经》、《本草纲目》、《千金方》等等——”
  “你还读医书?”叶碧菡吃惊的问道。
  “嗯,自小受杜师爷的教育和影响。”刘文兴见荷花有兴趣,便道:“你要是想学中医,我有的是这方面的书,我可以当你的老师啊!”
  见刘文兴颇为得意而且如此认真的样子,叶碧菡好想笑:“你能住多久的医院呢,还当我老师?”
  “嗨,也是。”刘文兴一摇头:“我是不是特张狂了?”
  “你会吗?”叶碧菡一歪头,反问。
  “?”他略一沉:“现在不是很张狂了吗!”
  “嘻嘻,呵呵,”叶碧菡笑着:“你好傻的哟!”
  “会做对儿吗?”见刘文兴默认,叶碧菡想了想:“满地落红。”
  “嗯,”刘文兴只是一“嗯”便接道:“一天飞絮。”
  “窗外秋风紧。”
  “嗯,书中春意浓。”刘文兴举了举《简爱》。
  “你不呆吗!”叶碧菡脸上春意正浓:“竟然还扬了一下《简爱》,呵呵!
  医院有患者。”
  “是啊,你们是真忙啊。”
  “哈哈,你还是呆啊,”叶碧菡笑得直哈腰:“医院有患者,是个对子啊!”
  “嗯,府中无痴人。”
  “你府上没有‘痴人’吗?”叶碧菡默然地问道。
  “但愿你府上没有。”刘文兴真诚地回道。
  叶碧菡攸地握住刘文兴点滴的前臂:“谢谢你!”
  一股温馨穿过来,刘文兴心中一热,另一支手也握上来:“不用谢,哪能都是‘痴人呢’?”
  “荷花小姐,有人找。”刘青一步迈进里间,正好看到两人含情握手,赶紧退了出来。
  接踵而进的是一个西装革履手捧鲜花的青年,虽没看到紧握的双手,但看到了因第一次被人撞见正尴尬着的叶碧菡羞红的双颊。小青年把花递向她道:
  “大小姐,玩起医患含情脉脉来了啊!”
  叶碧菡接过花,飞也似地将几上的花瓶中的花拔掉,把手中的花束插好,拉起小青年往外就走:“咱们回护办室说去。”
  “那花!”人却早到外间了。
  “刘青,谢谢夏公子的花!”叶碧菡边走边喊。
  “夏风,我看你真是疯了!”来到护办室,叶碧菡疯了似的,杏眼圆翻,低吼:
  “快半夜了,到医院找我,还拿什么破花。”
  “白天找你,你睡大觉,不夜——”
  “我让你找我了吗?你是我什么人?”
  “我是你三表哥的同学啊,给你介绍的男朋友啊。”夏风不慌不忙地捋了一下崭新昂贵的领带,拢了一下额前的油黑发亮的头发。
  “夏大公子,我没看上你!”叶碧菡扭脸看着墙上的什么表格,都不想让他多看自己一眼。
  “我可不是被吓大的公子。”夏风不急不恼:“只要我看上谁了,猛追到底!”
  “我查房去!”叶碧菡仰脸向外走。
  “我跟着。”夏风如影随形。
  叶碧菡是特护,去哪儿查房啊,在楼道里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当然,“影子”也回来了。
  “今天说好了,我反正没看上你夏大公子,别怪我礼数不周。”说完,走进里间,“哐”的一声带上门。
  “喂,我在外面等,我不信你一夜不出来!”
  夏风悠然自得的坐下来,嘴中还哼着Y·D的小调,那摇头摆尾的油滑像登峰造极。
  门忽地开了,叶碧菡露出头来:“明天我去夏院长哪里请辞,就说医院里晚上闹鬼!”说完,又“哐”的带上。
  夏风一听蔫儿了,老爸惹不起钱大帅,我惹不起老爸,算了,走吧,咱们走着瞧!
  刘文兴见荷花苦着脸进来,那俊美的脸上写满无奈与烦躁,就是起针时也没了以往轻柔的话语,便问道:
  “刚才是谁?”
  “三表哥的同学,这里院长的二少爷!”
  “挺帅的!”刘文兴感慨道:“我们乡下不穿西服,看来的确不错,比长袍马褂显得爽利、气派和大方!”
  “那要看穿在谁身上。”
  “院长的少爷穿着就挺拔、高雅的啊!”
  “糟蹋词汇!”叶碧菡转了话题:“就是这帮子弟们总在我身边,像苍蝇似得紧跟着左右还嗡嗡嗡的吵的你头大!”
  “嗯,红颜多事。”
  “谁说的?”叶碧菡不知是谁的名言。
  “我啊,刚说的。”
  “呵呵!那你说该怎么办?”
  “香花有主蜂蝶散,名媛归家浪子休。”
  叶碧菡想了一下:“想必是你说的喽!”
  “嗯,刚说的。”
  “你幽默得很!”
  “只有你这么感觉。”
  “你写诗吗?”
  “嗯,比种地强多了。”
  “比你笑更容易吧,呵呵!”叶碧菡总觉得刘文兴好玩儿。
  “哈哈!”他看着她道:“那还叫诗吗?”
  叶碧菡见刘文兴看着自己便问:“名媛归家浪子休,我好想有个归宿。”
  刘文兴点点头。
  “我美吗?”叶碧菡火辣辣地看着他。
  “嗯!”
  “呵呵!你今天‘嗯’几次了?”
  刘文兴不好意思起来,反问:“你今天‘呵呵’几次了?”
  “我的容貌就值你一个‘嗯’吗?”
  “我不会夸人。”
  “怎么会夸夏风呢?就那个破少爷。”
  “你是小姑娘啊。”
  “一本正经!”叶碧菡一撇嘴,突然叫了一声:“刘文兴!”
  “嗯——”刘文兴很不习惯这个名字,居然楞了一下。
  “你就是我的归宿!”叶碧菡那样子好像使了好大劲的样子,又横心又跺脚的,但话一出口竟觉得异常轻松。
  刘文兴波澜不惊的说道:“我不是。”
  “你!”叶碧菡有些羞恼:“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埋怨的话。嗨!”刘文兴竟把脸转去冲着墙壁说道:“但是我有妻小啊,我很爱她们。”
  “我说不让你爱他们了吗?”叶碧菡都带了哭腔了“那么大人了欺负我!”
  刘文兴心道:看来我惹麻烦了,这位一会儿真哭了可如何是好啊,在医院里养病还欺负小护士,不好说更不好听啊!忙转过身来,不知什么时候荷花已蹲在床边正看着自己,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摆脱自己的窘境还能安慰她,只好伸出手拍了拍她挎在床沿的双臂,用兄长般温和的语气道:
  “小妹妹,留在父母身边吧,在市里随便找个人就比我强,我那儿是个火坑啊!”
  刘文兴心道:看来我惹麻烦了,这位一会儿真哭了可如何是好啊,在医院里养病还欺负小护士,不好说更不好听啊!忙转过身来,不知什么时候荷花已蹲在床边正看着自己,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摆脱自己的窘境还能安慰她,只好伸出手拍了拍她挎在床沿的双臂,用兄长般温和的语气道:
  “小妹妹,留在父母身边吧,在市里随便找个人就比我强,我那儿是个火坑啊!”
  “这里没有我的父母,这里才是个大火坑、大粪坑呢!”叶碧菡反手抓住刘文兴的手,放在左颊,一行珠泪带着火热的体温淌在他的手上,他缩回手,她就像抢回那救命的稻草般长起身形扑到他的身上,哭了起来。
  刘文兴赶忙坐起,赤脚下到地上把叶碧菡扶坐在沙发上。刚好外面的刘青闻声进来,疑惑的看了看老爷和小护士。刘文兴示意端茶来,林青端来水,放下茶壶要走,刘文兴又示意他站在一边,刘青傻了,不懂老爷想干什么。
  刘青在那里一站,真好使,叶碧菡很快平静下来,红红的眼睛看了看刘文兴,看了看刘青,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又不好赶随从出去,只好镇定一下道:
  “对不起,我不该把情绪发在这儿,我走了。”
  “刘青,送送荷花。”
  “不用!”甩在身后的声音生硬而冰冷。
  “老爷,你这不是做了件——”刘青不敢说出口。
  “傻事,是吗?”
  “算是吧。”
  “你不理解,人家一个二十来岁的小护士和我们那儿简直不搭调,不郁闷死才怪,你不懂,我们家不是什么荣华富贵的地方啊!”
  刘青心中说道:我可不那么认为。
  叶碧菡回到护办室,见里屋门把手上别着一束花,她拿起一看,上面还有一条:你是我的!夏。
  “放屁!”心中骂了一声,将花束摔在地上。
  躺在床上的她翻来覆去像海边搁浅的鱼儿,怎么也静不下来。她年轻的近乎小孩的心怎么也不明白刘文兴为什么总恪守着那份已死亡的缘分不放,是因循守旧吗?是一诺终身吗?是心灰意懒吗?;也不明白夏风这类人为什么总放不进她的眼里,他们是放浪形骸吗?是不堪造就吗?是一无是处吗?她越想头越疼,越疼越睡不着,越睡不着就越想。当东阳翻出灰白色的时候她就像被秋霜打蔫了的小花儿歪头睡去。
  刘文兴也没睡,他只有一个担心,就是荷花不要伤心,为了一个不日出院的病人太不值得。他起身靠在床头拿出金笔花笺,写道:
  世事沧桑到肃秋,
  沉疴病起于心头。
  海风立浪男儿倒,
  苦恼抛将饲海鸥。
  交班护士第二天必须在医生查房前,把自己所负责的病人巡查一边,和下一班的护士做好交待才能下班。一个小护士把睡梦中的叶碧菡推醒,她忙说了一个理由,赶紧去特护室,好在那个小护士没有说什么,还主动陪她同往。
  刘文兴默默着听从叶碧菡两人的摆弄,体温、血压、脉搏等等都搞清了,期间,叶碧菡看到了小几上放着的花笺上的诗,当那个小护士忙碌时,她顺手拿起,在身后叠了两次放进口袋。刘文兴见了当着那个小护士也不好说什么。不多时两人客气了一下走了。
  三天已过,刘文兴才觉得西医有它独特的地方:用药省事(重病时输液除外)而量大,效果快速而明显,尤其是手术,是解决病灶迁延的最好办法。此时他身轻气定,咳嗽次数少了,痰液也不见了,但是却神清气爽不起来。昨天晚上他总觉得对不起荷花,不依不好,依了更不好。不依是荷花不愿意,有愧人家姑娘一片真情,有愧这份医患情缘;依了自己不好,有愧清芬的一片真爱,有愧这份结发情感。所以,一个白天就这样在思思量量念念盼盼幽幽郁郁中度过,也就是刘文兴吧,整日在刘家大院“享受”过多的这样的情境和环境,换了旁人这病恐怕就“二”病不起了。
  晚上,叶碧菡准时上班来到病房,两眼中有数丝红线。刘文兴看在眼里,愧痛于心,小声问道:
  “没睡好吧?”
  “嗯,夏风整个白天都在我家纠缠。”
  “红颜——”
  “薄命!”叶碧菡截道。她从兜里掏出昨晚那张花笺并展开,递给刘文兴。
  刘文兴见自己的诗旁也有一首诗,一看那娟秀的字体就知道是荷花写的。
  寄人篱下到深秋,
  缘份可来心上头。
  浪子纠缠湘女怨,
  斋郎将爱饲海鸥。
  “写的不错!”刘文兴扫了两眼,夸的面无表情,他不会“赞美”人的。
  “少来啦。”叶碧菡苦笑:“还不是按你的爬啊!”
  “至少你还会爬啊。”刘文兴认真的说道。
  “你才会爬呢!”叶碧菡娇嗔的给了刘文兴肩头一拳。
  刘文兴下意识一摸肩头。
  “疼吗?”叶碧菡瞬间心好疼。
  “痒。”刘文兴低头笑了。
  “你这不是也会坏啊!”叶碧菡第一次觉得刘文兴会开玩笑,她觉的是自己让他活跃了起来,觉得好爽,立刻把双拳儿轮得疯转,在他的肩头“捶”起来。
  “好了,好了——”刘文兴告饶。
  总一个点的“捶”,也疼啊!随即攥住两个小拳头。叶碧菡一下失去重心扑倒在刘文兴身上,随抽出双手把他抱紧,紧的那个样子好像他会下床跑掉。
  刘文兴傻了,姑娘柔软热烈带着异香的身子紧箍着自己,也不免冲动。赶紧嘟囔:罪过,罪过——刘文兴胸腔的回声在叶碧菡耳蜗嗡响,她略一抬头听到“罪过”,格格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一起身在刘文兴嘴上闪电般吻了一下,随也羞了个嫩脸绯红,又将身伏在他身上,埋下脸,只觉自己的心和他的心都互相撞击着。
  过了片刻,刘文兴说:“荷花,起来吧,来人看了不好的。”
  “就不!答应我,和我好!不然,我压你到天亮!”叶碧菡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早想说的话。
  “我们不是刚认识吗?”
  “讨厌!我没说马上娶我啊!交个朋友吗?”
  “那倒可以,不然我成什么人了。”刘文兴竟然觉得如释重负。
  “成了自由的人了啊!”
  “我就不明白,你说说我哪儿值得你这么——”刘文兴还是不好意思。
  “我也不明白。”叶碧菡想了想道:“可能是你总不理我吧,嘿嘿!”
  “你这个小东西啊,莫名其妙!”刘文兴总觉得他就是个小孩儿。
  “小东西,小东西,好!你以后就叫我小东西,行吗,大东西?”
  “不行!叫我大朋友。”
  “嗯嗯——”叶碧菡撒娇道:“男朋友。你是男的吗?”
  “嗯,也对,我是男的。”刘文兴第一次听说“男朋友”,不明白和男“朋友”有什么不同。
  刘文兴因祸得福,病起于爱痊愈于“爱”,十天过去,基本康复。这天,秋阳暖照,刘文兴再也闷不住了,执意出院。戴大夫劝道:
  “再过三天,好吗?等拍了片子就可以出院了。”
  叶碧菡在刘文兴身后扽了一下他的衣服,刘文兴会意:“好吧,谢谢了。”
  随后两人出了病房,直奔院中小花园。红粉争艳的月季花、木槿花把医院小花园的深秋装扮的分外生动,石子路把小花园格成几块形状各异的小景点,小花园边是一圈冬青、女贞和紫蘖的绿化带,再外面是合欢、国槐和翠柏将病房楼挡住,使小花园自称格局。每条甬路两边都均匀分布着些长凳,供患者和陪护一个放松心情、置换空气、私下商磋的优雅环境。
  两人在一条长凳上坐下,叶碧菡小声埋怨:“怎么那么急着走,去哪里?”
  是啊,去哪里呢?自己为什么来津门呢,不就是离开那个郁闷的家吗?
  “没话了吧!”叶碧菡知道他在想什么,绕开话题:“这里有我陪着不好吗?”
  “好是好,这终究不是栖身的地方啊!家早晚是要回的。”
  正说着,夏风拿着一束花又来了。见两人密切地悄悄说话,醋意横生:“哈哈,医患关系不错啊!”
  叶碧菡一见到他就倒胃口,站起身就走。夏风把花赶忙递过去,叶碧菡接过来却没停下脚步,扔下一句话:“替哪个病人谢谢了!”哈哈,人家不定给哪个“幸运”的病号送花去了。
  “这位先生,哪里高就啊?”夏风想探知一下这个男人。
  刘文兴却客气地回道:“务农。您就是院长公子啦!”
  夏风不屑一顾眼望高天:“不要和我抢好吗?”
  刘文兴苦笑一下:“我和你抢了吗?我们好像第一次说话吧!”
  “那就好,你怎么能抢过我呢,不照照镜子,乡巴佬!”
  刘文兴嚯的站起:“乡巴佬怎么了!要抢的话,你不一定能胜!”
  刘文兴也是大家族、大地主出身,何时受过这等抢白,那心底骨子里的气概被勾了出来。
  “哈哈!乡巴佬,知道天高地厚吗?”夏风没料到这小子软硬不吃。
  刘文兴哈哈一笑:“不知道,你量过吗?你可以说说啊!”
  夏风被呛的气急败坏,轮拳打将过去。刘文兴一闪身,陡然攥住来拳,顺势一带,夏风立刻跌坐在椅子上,刘文兴横肘卡住他的颈部:“想见识一下沧州人的武功吗,臭东西?!”说完前臂略一用力。
  “呜呜呜!”夏风另一只手示意求饶。
  刘文兴收手。夏风咳了两声,摸了摸脖子:“走着瞧!”
  “好啊!我手下还有几个保镖呢,你不怕你的医院受损失,你只管来!”
  刘文兴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既然荷花不中意他,就让他知难而退就好。
  正是:天高地厚谁知道,你恩我爱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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