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五回、烈日下携手解说铁狮子，夏夜里相伴床前病英雄
　　小芳只是似懂非懂，但事关李义军的话她一字不漏地认真听着。
　　张师傅对李大妈使了个眼色：“好了，没事了，一会儿让小芳给他把那两份喝了。就是需要养几天，补补身子。我们出去吧，让他休息吧。”
　　等他们出去后，小芳眼泪哗得就落了下来：“都怪我！”
　　李义军莫名其妙地看着小芳：“怎么了，芳妹？”
　　小芳泪眼婆娑：“不看铁狮子就没事了——”
　　“嗨！”李义军强笑道：“你没听说吗，延治日久。我们不是今天的事吗！”
　　“那就是诱因，反正是小芳的不是！”小芳低头撅嘴，对自己愤愤然。她端过第二碗药：“喝了，我喂你。”
　　李义军接过药喝了下去。他存心想逗她：“那我是不是惩罚芳妹一下？！”
　　小芳长长的睫毛向上撩起：“怎么罚？”
　　“嗯——”李义军煞有介事地想了想：“体罚吧。”
　　小芳立即把坐姿改成跪姿：“这样吗？”
　　李义军眨了眨眼：“不是。”
　　小芳又坐下：“到底怎么着呢？”
　　“打屁股！”李义军正色道。
　　小芳双眼呆呆着看着‘严肃’的李义军：“真的！”
　　李义军面不改色：“我就知道你不愿意。”
　　小芳见状，忙道：“愿意，军哥，我愿意，只要你高兴，赶快好了，怎么着我都愿意！”说完，调转身来，一猫腰，向躺着的李义军撅起了弧线很美的臀部。
　　李义军先是一怔，随即侧身向里趟过去，并合上了眼。
　　床外侧的小芳，心神散乱复闭气凝神等着他打屁股呢，不知是臊的还是憋气憋得，小脸通红。可是好长时间还没有手掌落下，慢慢转过头来，见人家早已转身向着窗台呢，忙坐下，一巴掌打在李义军的屁股上，呵呵笑起来。
　　李义军又翻过身来，笑道：“你打我干啥？”
　　“你说打屁股，没说打谁的？”小芳狡辩道。她突然道：“你先喝点小米粥吧，估计还凉不了呢，然后赶快睡觉！”
　　“嗯。”李义军心想，给师傅腾地吧，就答应着：“我回我的屋吃去。”
　　李义军只是喝了几口，就放下了碗。小芳把第三份药看着他服下，才让他躺下，不一会儿就睡去了。
　　小芳看着桌上放着的盛有多半碗饭的碗，心里难受不已。那么一个铁打的英雄汉子，被放倒了，连半碗稀粥都喝不下，若在以往，必须是三碗饭、三个馒头啊！小芳连自己的饭碗都未端，就这样第一次坐在他的床边，第一次看着他的睡姿和听着他微微的鼾声，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心疼。直到过了子时，李大妈才过来拉小芳去睡。
　　“去睡吧，我看他得睡到天亮的。”
　　“没事的，大妈，我不困。说不定军哥一会儿醒来，要水喝呢！”小芳执拗地拂开李大妈的手。
　　“有大妈呢，不是？”李大妈慈祥地道：“明天还需要小芳照顾呢，你明天若是没了精神，不是更麻烦吗？”
　　“没事，大妈。”小芳道：“我是做丫鬟的，一宿两宿不睡是没问题的，您老就放心吧。再说，我就是睡也睡不着啊！”说完，强拉硬拽把李大妈拽到西屋去了。
　　晨曦，露重，微风，鸡鸣。
　　两位老人早已在打扫院子，准备早饭。
　　李义军悠然醒来，见小芳坐在小凳儿上，匍匐在自己身边正香甜的睡着。他轻轻起身，下到地上，穿上鞋。感觉头脸燥热，周身酸软无力，他强咬牙关向屋外走去。就在他挪动脚步之时，小芳猛得醒来，她看了一眼空床，扭头看到站立着的他，问道：“你怎么下来了，是想喝水，还是想去厕所？”关于护理病人这一套，做丫鬟的，可谓是驾轻就熟再熟悉不过了。
　　“我想——”
　　小芳从炕头下拿过便盆：“不许出去！我出去。”说完，她来到外屋，并带好屋门。
　　一会儿小芳端着李义军的便盆去了厕所。张师傅见到后非常高兴，对李大妈言道：“这孩子身体就是好啊，有了小便说明津液已续。给他做点肉丝面片汤。”说完张师傅又去抓药煎药。
　　李义军对刚进屋的小芳道：“你快去睡会儿吧，我没事了。”
　　小芳给李义军端过来一杯温白水一杯冰糖水：“快漱下口，把糖水喝了，一会儿吃饭。”说完，拿过痰盂等着。
　　李义军从没让人，尤其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这么伺候过，实在是不适应：“你放下吧。”
　　小芳一笑，姿势仍旧。
　　李义军摇摇头，赶快漱了口。
　　“这就好了吗！也让小丫鬟少端一会儿。”小芳甜甜一笑，扭头去到院里。
　　饭后，李义军对李大妈道：“您去厂里后，对陈总管说，我歇两天，烦劳他盯紧点工地，监督好夜里执勤巡逻。”
　　李大妈点点头：“你也给老娘好好养着，哪儿也别去！”
　　李义军对娘一笑：“哪儿也去不了了，浑身没劲啊！”
　　李大妈刚走，张师傅送过药来，并说道：“这次我把人参、炙甘草、白芍、寸冬的药量都减了2钱，如此再用两剂，我看就没事了。你这次是暑热已入少阴，和普通的中暑截然不同的，中暑只是短暂的失阴昏迷，而病入少阴，可谓是下焦津液亏耗，气血双虚。正因为你没有昏迷，一是身体强壮，二是你在厂里早已昏睡了一次了。嗯，明白了吗？”
　　李义军边听边点头：“明白了。”
　　“好吧，吃药吧。愿吃什么就吃，不忌什么的；也可以去院里坐坐，只是保证睡眠，不要看书，知道吗！”张师傅嘱咐完，见李义军和小芳都点头应是，才放心的出去了。
　　“吃药吧，我喂你。”
　　李义军笑道：“我没事了，自己来。”
　　“就不！”小芳俊目瞪起：“现在我是‘大经理’，听我的！”
　　“哈哈，行啊。”李义军心头泛起一波幸福的浪涛。他合上双目，准备享受着幸福。
　　“睁开眼，本大丫鬟不好看吗？”
　　“小芳。”李义军正色道：“你是我的职工更是我的朋友，决不是什么丫鬟，以后不要再提这俩字，在这里你就是大小姐，行吗！”
　　“好吧！”小芳知道自己将要卸掉这个“丫鬟”的身份，竟有些恋恋不舍，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她柔柔地说道：“吃药。”
　　然后，一勺一勺地喂她心中的人。虽然，他早已不需要这样做，但是，她乐意这样享受这份氛围，愿意尽这份责任。药在不知不觉中喂完了，她端过一碗白水，让他漱了口，拿过一块冰糖，柔声道：
　　“清清口吧。”
　　“这药不苦的，再说，刚才已漱过口的。”
　　“嗯！——听本小姐话。”
　　无奈，刚“封”的人家，再说了，那大眼睛又瞪呢，吃吧！
　　“哎——，这才乖呢！”小芳笑道，那调皮的样子的确是招人爱。
　　厂部。
　　马征眨着眼睛问齐厂长：“李经理病了，您说，通知少夫人吗？”
　　齐厂长笑道：“不是说歇两天吗？没事儿，我看不必。”
　　“齐大厂长！”马征嬉笑道：“我是觉得李经理不会无缘无故歇两天的，就去李大妈那儿仔细问了问，才晓得李经理病的不轻呢！依他们的关系，您还没看出来？您若是不想让少夫人把你解雇了，您就赶快让我去通知，不然，有你的好看，她不会拿陈总管如何，可是您，够呛！还有，我敢保证，老爷也一定会跟来的！”
　　齐厂长听后，有点傻了，左思右想，觉得不必冒这样的风险，不就是让马征跑趟腿儿吗，又非自己亲往，对马征道：“或许你说的对，你骑陈总管的脚踏车去，快！”
　　齐厂长听后，有点傻了，左思右想，觉得不必冒这样的风险，不就是让马征跑趟腿儿吗，又非自己亲往，对马征道：“或许你说的对，你骑陈总管的脚踏车去，快！”
　　打发走了马征，齐厂长拍了一下头：“哎！我是浑呐，怎么没想起去看看李经理呢！”遂来到经理室找陈总管。
　　“病了！听谁说的，李经理就说是歇两天啊。”陈总管扶了扶眼镜道。
　　“马征从李大妈那儿打听的。还是这小子机灵，不然，少夫人知道了，非拿你我试问的！”齐厂长急道：“走走，上街买点东西，我们头里去看看。”
　　叶碧菡听说成衣厂马征求见，心道：嗨，军哥，不必事事请示啊。等马征进来婉转地说明来意，叶碧菡坐不住了，“中暑！”不会吧，中暑，掐掐人中，喝点糖水就过了，怎么会歇几天呢？不行，我得去看看！令小菲在库里准备补品。对马征道：“回去告诉齐厂长，说我谢谢他了。你去杜先生那儿领两块赏钱。”
　　刘文兴也颇着急，沧州一大摊子事，怎么离得开他啊，他也道同去。
　　“斋哥，你不用去了吧，我去就行了，我干哥哥吗，呵呵！”
　　刘文兴干笑道：“他不止是我刘家的经理，还是我文兴的盟弟呢！”
　　叶碧菡自觉失口，怎么忘了这茬呢，徒增没趣。“快点儿吧！”
　　说话间，小菲按吩咐，拿了好多补品放到后备箱里，叶碧菡两人来到里院，也没等诗雨开车门，都自己开门上了车，等小菲上了车后，老胡立即驱车出了刘府，飞快地驶向沧州。马征看着远去的车影，颠了颠手中的两块银元，心中笑道：好家伙，一个月的工钱啊！老齐，你还得请我吧！
　　老胡轻车熟路，直接驶到李义军家门，摁了两声喇叭。
　　听到熟悉的喇叭声，小芳冲出房门，见叶碧菡走进大门，忙上前问安：
　　“给小姐请安。小姐，你怎么来了？”
　　早到一步的陈总管和齐厂长也出来相迎。
　　“军哥那？”叶碧菡焦急地问小芳。
　　“在他屋里呢。”遂头前带路，领一行人来到李义军的屋里。
　　李义军见是刘文兴夫妇到了，欲下地相迎。叶碧菡上前扶他坐到炕上：“坐着吧，军哥，病了还不告诉我一声。”转头看了一眼齐厂长：“还是齐厂长让马征通知我们的。”
　　“义军，”刘文兴也道：“为了我们刘家，让贤弟受累了，我代表刘府一家来慰问你来了。”
　　“谢谢大哥，谢谢少夫人！我没事，就是中暑，若不是师傅相拦，我今天就去厂里啦。”
　　小菲和老胡把车上的东西提来放到屋内的角落里。恰逢张师傅进来，歉意道：“刘老爷，不必客气！他就是暑邪已久，伤耗了少阴，养几天就没事了。”
　　“张师傅，您大我们两辈儿呢，就叫学斋好了！”刘文兴上前相搀。
　　“哪能如此失礼呢！”张师傅说罢，客气道：“人多，你们聊吧，我出去了。”
　　陈齐二人过来相搀张师傅，并对刘文兴道：“老爷，你们说话吧，我们回了。”
　　叶碧菡笑道：“厂里烦劳两位了。”
　　“少夫人哪里话，那是我们的职责啊，告辞。”陈总管说罢，同齐厂长随张师傅退了出去。
　　叶碧菡这才注意的看了看李义军：“几天不见，军哥又黑又瘦了啊！”
　　“大妈呢？”刘文兴问小芳。
　　“去厂里了。”
　　“军哥！”叶碧菡嗔怪道：“你都病了，怎么还让——”
　　李义军拦住她道：“我真的没事，再说，这里还有小芳呢吗。”
　　叶碧菡看了小芳一眼，小芳立即觉得紧张，不由的小脸发烧。叶碧菡心中明白了什么，笑对刘文兴道：“我看啊，我的小芳啊，被军哥俘虏了哟！”
　　李义军见状，知道叶碧菡的意思，忙接道：“小芳确实是个好姑娘，对少夫人的盛情，义军羞愧难当！”
　　刘文兴干笑了一声：“你不要辜负少夫人的美意噢！”
　　“怎么敢呢！”李义军笑道：“我没事了。小芳，和你妹妹为老爷夫人做几个好菜吧！”
　　刘文兴道：“算了，还是等你好了再说吧，碧菡，让他静养着，我们回吧。”
　　“也好。”叶碧菡无奈道：“我就不在这儿吃了，你给我好好休息，工程还等着你呢！”回头对小芳道：“好好照顾李经理，嗯！”
　　“是，小姐！”小芳忙点头称是。
　　“军哥，我们走了，知道你没事就好，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叶碧菡心中不是滋味，忙转身率先出屋。
　　刘文兴和李义军握了握手，道声珍重，也出去了。
　　小菲拉着小芳的手：“辛苦姐姐了，天气闷热，注意身体啊，我走了！”
　　小姐俩拥抱了一下，紧随众人来到大门口。老胡拉开车门，三人上车。叶碧菡在车里对小芳说：“好了，让马征告诉我们一声。”
　　听到小芳答应后，叶碧菡带上车门：“回府！”
　　小芳回到屋里，笑着对李义军道：“少夫人对你真是兄妹情深啊，嘻嘻！”
　　“小孩子，瞎说！”李义军纳闷，小芳从未说起过这话，今儿怎么了。
　　“就连陈总管、齐厂长都不敢怠慢，报告了刘郎镇，不到晌午人家就来了，可见，不光我知道你们兄妹情深吧，呵呵！”
　　李义军心中不知是酸是甜，这样的感觉已非一次，他合了下眼，笑道：“中午吃什么？”
　　“怎么样，胃口都有了，管用，呵呵呵！”小芳挪揄道：“想吃什么？”
　　“小芳的坏小嘴片儿！”李义军白了她一眼。
　　没想到小芳凑到他脸上：“来啊！说了不算，是小狗儿！”说着，闭上眼。
　　一股馨香的热气，喷在自己的脸上，热热的、痒痒的，李义军不由得亢奋，但，转瞬就镇定下来：“逗你笑呢，还真吃啊，那样你不是难看死了吗！”说着，双手捧着她的俊脸，向上移开。
　　小芳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失落感。一转身：“我做饭去了！”
　　李义军望着小芳悻悻离去的背影，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嗨了一声，合上眼睛，想着心事。
　　一个下午，小芳都高兴不起来。但是李大妈却很是高兴，因为儿子虽然病了，但并无大碍，关键是老老实实的在家，并且是由小芳陪伴。她在厂里也非常挂牵儿子，但还是没回来，就是为的让他们多呆一会儿、多呆半日！她细心的发觉小芳的情绪不对，忙找机会，在外屋问小芳：
　　“闺女，怎么了？”
　　“什么，我没事啊！”小芳不明白李大妈所问何事。
　　“他欺负你了，怎么大妈看我们小芳不高兴呢！”
　　“哦——，那什么，他原来不好好吃药，现在没事了，放心，大妈！”小芳知道自己不小心，把情绪带到了脸上，忙调整一下，微笑着安慰大妈。
　　“噢，是这样，我去说他。”
　　“别呀，大妈，那样军哥又说我打小报告了，非怪我的！”
　　“哈哈，好好，这俩孩子！”说完，去收拾厨房去了。
　　星光闪烁，夜空静谧，凉风习习，偶尔有声蝉鸣响起。
　　三天后，小芳陪着李义军又坐到了院子里。叶碧菡带来的高丽参、燕窝、莲子等，让李义军尝了个遍，身体大有好转。和小芳有说有笑地享受夏月的清凉。
　　三十里之遥的刘郎镇，刘府的绒花树下，叶碧菡遥望着天上的星月，心中诉说着对军哥的挂念，军哥，你好了吗？
　　正是：谁陪一起享夏夜，我对星月说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