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永不放弃
　　这天气真他娘的怪，早上还是烈日炎炎，中午却是个阴天。
　　猎鹰陪着连长来送别”猛虎组“，因为突然接到了紧急任务，”猛虎组“现在就得出发。
　　本来，猎鹰是没资格来送他们的，上面也不允许他们送，可连长非得拉着猎鹰来送，这次送别让猎鹰感触颇多。
　　和每一个战友握手、拥抱、祝福，看着他们义无反顾地登上直升机，看着直升机慢慢地升空远去，直到消失在天际，猎鹰既为他们担心，又十分羡慕。
　　担心的是他知道，这些战友将为祖国的需要而面对生死，虽然他们都是精英，可就像教官所说的一样，他们都是人，是人，一颗子弹都能要了他的性命。而他们又都是如此的年轻，就算他们牺牲了，也只能是默默无闻地离去，永远不会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羡慕的是：这些战友至少还能战斗，还能为祖国、为人民、为红二连做些什么，就算是牺牲了，也是有价值的，可自己呢？自己是只受伤的鹰，遥遥无期的伤愈使自己快要崩溃了，也许，永远也无法再有翱翔蓝天的机会了，那自己的生命意义何在……”走吧，训练去，你迟早会有机会的。“连长看着猎鹰那依依不舍的眼神，他理解那含义，心里叹着气，嘴上却轻巧地说。
　　猎鹰点了点头，默默地跟着离开。其实，猎鹰心里有另一种担心，他担心这些战友遇到那个变态的敌人，那样，自己就没机会报仇了。可连长没说，自己也不能问猛虎组这次的任务是不是和自己有关，这是保密原则：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一切服从指挥。
　　……
　　别人都是在进行单个或者群体的格斗训练，猎鹰却只能在一旁无聊地不停的用左手举起、放下那个该死的铅球。连长说这是为了练习他左手的臂力，猎鹰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心里就是不舒服，面子上也挂不住，因为他感觉到了特殊，一种被人怜悯的特殊，这是猎鹰永远不希望看到的。
　　不过还好，那些落败的战友都很热情地跑来陪他练习臂力，美名曰：增强体力。却让猎鹰十分感动，他知道这是战友们怕自己难堪，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但是他的眼神出卖了他，那种感激的眼神搞得每个战友心里都很不好意思，却都无法说出口，都只能默默地练着。
　　……
　　今晚，猎鹰在外徘徊了很久，看了看表，都已经十点多了，他鼓起勇气主动敲开了连长的门。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明天的训练量会加大的。找我有什么事吗？“正在看书的连长一见猎鹰进来就奇怪地问，因为在他的记忆中，猎鹰从不给自己增加麻烦，也从来没有主动敲过自己的房门，加上猎鹰的表情很失落，这不让人奇怪才有问题了。
　　”连长，我想来问问，我现在可不可以提前退役。“”不可以！“连长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猎鹰斩钉截铁地说，也许是觉得自己语气有些严厉，他平了平心态，”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猎鹰看了看自己的右臂，淡然地笑了。
　　”猎鹰，我给你说实话，如果你的手臂好了，你要求退役，我会挽留，但不会拒绝。但现在你的手臂出了点小问题，你要求退役，我坚决反对，因为你是为了我们红二连，为了国家才落得这样的毛病，我不希望你永远带着后悔，明白吗？“”可我感觉到自己像是个没用的废物，特别是在红二连，我现在连别人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了了，我留在这里根本就没有意义。“”谁说的！“连长猛地一拍桌子，倒是把猎鹰吓了一跳，在他的印象中，连长从来没对自己发过火拍过桌子。
　　”猎鹰，你要记住，你一天是红二连的兵，就一辈子是红二连的人。而且，你不是个废物，以前的我们都不说，就说说现在，现在你的右手确实出了点小问题，可是你的经验还在，就这一点，别人永远也比不上你。大不了，你申请提干，以你的资格和功勋，上面一定会同意的，那时，你也可以去当个教官，把你的经验教给新人。所以，你不是个废物，永远不是，而且我永远不想再听见这样的丧气话。听见了吗？“见猎鹰点了点头默不做声。
　　”回答我！“
　　”是！“
　　”声音太小，我没听见！“
　　”是！永不放弃！“
　　连长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猎鹰，你让我很失望，以前，我以为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士兵，我以为我永远不可能在你眼里见到气馁，可现在我却从你嘴里听见了这样的话，你以前的勇猛与坚强都到哪儿去了？不就是你的右手臂出了点问题吗，那没什么，你还有左手，你还有兄弟们，大家都会帮你渡过难关的，一定能让你好起来，到那个时候，你想退役，我一定批准。可现在不行，我不想看见我的士兵后悔终生……“说了半天，见猎鹰只是点头不说话，连长却突然问了句：”猎鹰，你不想给黑鹰报仇了？“”想！“猎鹰的头猛地一下子抬得老高，眼睛里闪烁着骇人的精光。
　　”那你怎么想退役了？你就不应该放弃，你一放弃，就等于放弃了这个仇恨。“又等连长说了半天后，就在猎鹰想说出自己的最终想法时，一个意外却让他永远地抛弃了这个想法。
　　门突然被推开，连长正在火头上，当场就大骂：”出去，怎么这么没规矩，连门都不敲！滚！“”不是，连长，猛虎组出事了。“猴子也顾不了别的了，当下大吼道。
　　连长一听，什么也没问就向外跑去，在门口还不忘回头说：”你的问题我们明天说，反正我就一点，你伤没好，我不同意，你好了，随你便。现在跟我来。“其实，猎鹰也没心情说这个了，他脸色猛地变灰，一个箭步就向外跑去。因为他一听猴子说出事了就知道不好了，因为在红二连，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大家都把这一点说得比较含蓄，就好像说出事了，其实就是说出去执行任务的兄弟中，最少有一个人受了重伤，而且必定是那种命悬一线的重伤，但更普遍的意思是指有兄弟牺牲了。
　　也许是因为黑鹰的原因，现在的猎鹰比任何人都更关心自己的战友，也更害怕听到任何一位战友出了哪怕一点点事，因为这对于他来说，比自己出事更让人受不了。
　　直升机刚一停下，猎鹰就等不及地一把打开机舱门，往里一望，感觉中好像所有人都在，虽然他们多少都带了点伤，但问题不大，猎鹰心里稍稍地松了口气。可瞬间他的脸色就变得铁青铁青的，因为他发现里面只有十人，而去的时候却是十一人，仔细一看，原来少了黑虎。
　　黑虎是东北人，在连里个子最大，每次打篮球都是绝对的主力中锋，他也是猛虎组中渗透小组的小组长。一般说来，一个小组去执行任务，都会分为三个组：突击组也叫强攻组，主要职责是强攻；渗透组，悄悄地接近对方，干掉对方或察看环境；机枪组，主要职责是火力压制，有时候还要算上狙击手和指挥员。
　　黑虎性格很豪爽，但在执行任务时却十分冷静。一次，他回家探亲，结果遇到了抢劫的，对方六个人，一把土枪，他却丝毫不在意，当一个劫匪把枪指着他的头时，他居然笑着把对方的枪给夺了过来，然后一拳就把对方打晕，最后他拿着枪，一个一个地对着劫匪的脑袋要对方蹲下，那模样，很威风……他面对歹徒没一点害怕，可一见警察过来，飞似的跑了，因为他说，自己不想被人当成犯人似的盘问。他和谁都是好朋友，在连队里最尊敬猎鹰，只因为他觉得整个连队就只有猎鹰比他强那么一点点，而猎鹰也很看得起他，愿意听他唠叨一些不好笑的笑话，也乐于接受他的比如洗袜子一类的帮助，有时高兴了还教他几招。
　　”黑虎呢？“猎鹰抓住一个兄弟问，但所有人都低头不语。他发疯似的，一个个地摇下去、问下去、吼下去，结果，没有人回答。当问到小李子时，猎鹰几乎都站不稳了，脸色发黑，嘴唇微颤，揪着小李子的衣领：”小李子，黑虎呢？黑虎呢？“小李子是连里最年轻的狙击手，才二十一岁，也是猎鹰唯一的徒弟。
　　”你还我黑虎，你还我黑虎啊！……“猎鹰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小李子只是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猎鹰又痛又恼，满腔的怒火不知该怎样发泄，抬脚就踢向呆立在一边的小李子，小李子也不躲，任凭他又打又骂。站在一边的其他战友拼命抱住猎鹰，猎鹰动弹不得，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见猎鹰向自己的战友挥起了拳头，一旁的连长严肃地说：”猎鹰，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的拳头应该挥向敌人，而不是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连长的一句话把猎鹰吼愣了，他止住哭声，艰难地站了起来此时一直呆立的小李子却一下子跪在地上痛哭起来：”猎鹰打得对，骂得对！都怪我，都怪我啊！是我害了黑虎，是我害了黑虎！……“原来，猛虎组的任务是摧毁敌人一个秘密军事基地的指挥部(团级)。
　　他们趁夜潜入，开始，一切都很顺利。渗透组去安装炸药；突击组在外接应，同时做好强攻的准备，以便以肉体消灭目标；狙击手在树上掩护，确保万无一失。
　　可当炸药按照计划爆炸之后他们才发现，敌人的团长不在指挥部，而在一旁的一个茅屋里。也就是说，突击组必须强攻以便以肉体消灭目标了。
　　突击组马上行动，他们运气很好，消灭了目标。除了一位兄弟手臂上被穿了个小洞外，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可当他们完成任务正要撤退时，意外发生了。在急速撤退时，黑虎在一排茅草房后碰见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小孩见到黑虎就愣在原地不动，显得很害怕的样子，死死地咬着嘴唇，双手紧紧地背在身后。
　　对于这个小孩，黑虎根本没有在意。从他身旁经过时，黑虎还友好地朝他笑了笑。可那看上去胆战心惊的小孩子背在身后的手里握着一把五四手枪。小小的、颤抖的双手举起手枪指向了黑虎友好的微笑之后迅速离开的背影，最后聚焦到黑虎的后脑勺。颤抖的双手依旧没能阻挡他扣动扳机的想法，一声清脆的枪响，黑虎失重般倒下……由于敌人追得急，猛虎组连黑虎的遗体和枪都没能抢回来……而小李子之所有说都怪他，是因为他早就发现了那个小孩子。可狙击手在狙杀目标时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除非情况特殊，否则，在执行猎杀任务时，不能当着目标的亲人的面去狙杀目标。
　　因为这个小孩子正是地方团长的儿子，况且又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小李子就没有射杀他。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心软，却使黑虎永远地倒下了……听完后，连长像个慈祥的长者一样，扶起小李子，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没事，没事，不怪你，大家都不怪你……“但连长的眼神却充满了哀伤，他心里比谁都痛苦。因为这些人在他眼里，就跟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每一个都是他的心头肉。
　　小李子却放声大哭起来，对于刚到红二连才半年的他来说，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在战争中失去并肩战斗的兄弟的”滋味“。
　　猎鹰走过去，轻轻地说：”小李子，对不起。……“他在心里发誓：终生不提退役，终生不离开红二连，除非这里不再需要他。
　　大家都摘下帽子，为黑虎默哀。又一位生龙活虎的兄弟，又一位亲如手足的战友，为了祖国而牺牲了……